看完《1942》,心里不自觉地变得压抑,或许也赶上那天阴天,总觉得有很多想说的但又难以名状。这部影片以灾难性主题特有的灰色调为积淀,缓缓讲述了两百多万人遭受饥荒被迫“逃荒”的事情。
电影一开始就是一段蒋介石的新年讲话,这段话充满着民族大义的漂亮话语,使人听来觉得一切都在稳定的运作。但这讲话之后,就是一个以老东家为中心的荒凉的村落在饥饿中的瓦解。方才的讲话可以说是让人略有希望之感,但马上就被这场景冲得只剩死气。这便是交代了两件事,一是在河南的大逃荒,一是在重庆的国民政府和抗日战争的局势。这两方面在之后的影片中无时无刻的不形成对比。
整个村子陷在饥饿中。老东家还有粮食。这时在后来一直连在一起的两个家庭发生了关联,冯远征演的瞎鹿,一个贫弱却不乏机灵的的老实妻子花枝来借粮,老东家的儿子试图欺负她,却遭到了拒绝。这时众多的饥民包围了村子,冲击了这个仍然通过作为乡绅的老东家维系的秩序,在饥民和村民的混战中老东家的儿子被打死。传统的秩序和农业社会的稳固的生存方式就此彻底瓦解。
看似有些可笑的开场却让人笑不起来。这就是我对这部电影最开始的想法:这些人的经历定会很不祥。
接下来,老东家就开始了漫长的逃荒生活。“咱这不叫逃荒,是躲灾,灾过去了咱还回来呢!”老东家不承认这一家子在逃荒。躲灾?细想着这两个词到底有什么不同,不觉笑老东家不敢面对事实。但又转念一想,这或许是老东家为说服星星而说的一句词,实际他心里已经默认是在逃荒了呢?后来他家的马车被抢,了不少人的时候也说了“哼,这下咱也成逃荒的了。”苦笑,眼中是空洞,耳旁是哀嚎,脑中是几秒前的轰炸。是啊,本来就是了。大灾面前,怎么容你那么天真的想要主观躲过去呢。
之后便是用数字传达的绝望。这种人类与饥饿相抗衡的惨境让宗教也无能为力,教士小安在绝望中看到的一切让他对于自己的坚信的上帝都产生了疑问。而爱着老东家女儿的栓柱又承担起养育花枝的两个孩子,却被日本兵杀死。也是被绝望吞没的生命的归宿。而花枝和星星两个女性被卖走则是凸显了此时此刻的人性的无能为力。这是一幅以死亡为中心绝望的图景。而上文提到的大逃荒和国民政府的联系也仅仅是省主席李培基到重庆无望的哀求和美国记者白修德的大声的呼吁。在洛阳城下这些垂死之人被拒绝入城,和象征现代的火车载着他们到达潼关之后被枪击驱散,都显示了现代的秩序对于这些生命,这些被视为冗余和无用的生命的无情的拒绝。
影片中多次描述了人们的死亡:瞎鹿、老东家的家人等。死法各异但无疑都很惨。为了争偷来的驴被烫死,被日军炸死。其中一个片段让我记忆犹新。小安在给一个逝者做弥撒后想要闭上其眼,连续几次都没能合上,“这十五出头的(?)别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死不瞑目啊,上帝不存在的吧?不然他怎么能置这些生命于不顾呢?上帝到底是不存在吧?小安开始怀疑自己的信念了。明明之前他还由衷的感慨过:你们这些人为什么受苦受难啊?就是因为没有信仰,不然就是因为你是异教徒!上帝与我们同在!而让我最有触动的是留成的死。在这逃荒路上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会死可以说是必然的。但到最后的最后,这唯一苟活下来爷俩明明都到了安全地带了,留成却被闷死了。现在还记得老东家那个惊愕的表情,简直不可置信,这是真的么?随即耳边的枪声就回应他了。是了,就是这个残酷的现实:他竟然把他闷死了。顿时身临其境,百感交集,苦笑着,诅咒着这可笑的命运。“就叫留成吧,图个吉利!”现在,这最后一个认识的人也没能留成。
这部影片是成功的,至少是从一个高中生的角度看。不很了解太深奥的东西,但能从很多地方看到作者想要表达的内容。《1942》用最强烈,也最质朴的方式将这种伤悼表现得异常地让人难以言说,异常地具有巨大的震撼力。
如果说最开始我的感觉是“不详”的话,影片的结尾却意外地感到了一丝希望:老东家失掉了自己的唯一的孙子,也就断了血缘关系的根,但他转过山坡,碰到一个同样失去亲人的小姑娘,正爬在死去的爹的身上哭。老东家上去劝小姑娘:“妮儿,别哭了,身子都凉了。”小姑娘说,她并不是哭她爹死,而是她认识的人都死了,剩下的人她都不认识了。一句话让老东家百感交集,老东家:“妮儿,叫我一声爷,咱爷俩就算认识了。”小姑娘仰起脸,喊了一声“爷”。老东家拉起小姑娘的手,往山坡下走去。
常说多难兴邦,但何以兴邦?我认为因为灾难,我们的亲人,我们认识的人都一个个相继死去,个体便显得无比的渺小、空洞、无助无力。这时几个个体走到一起相互扶持,尽管彼此不相识,但由于相同的经历,相同的悲痛使彼此相互理解,创造新生。
这部电影用这样一段不为大多数人知的历史给我们启示,让我们明白一个民族所需要的历史记忆,所不能不面对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