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科幻惊悚片《异形》给了我们一种莫名的恐怖,不时延伸变形的通风道,夹杂着撕心裂肺的哭喊,却立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随之便是长时间的死寂,仿佛依稀间还能听到一片紧蹙的悉碎声、倏刻的碰撞声,死亡早就在身边等待你扭曲变形的脸,但却总不算出还有多远。在遗弃的外星飞船里,看似宽广的控制室却被一股未知的力量压缩成了紧紧的一团,这种恐怖窒息的气氛至今仍难以忘记,也早已成为一个时代的经典。第一部的成功使《异形》续集成为可能,直到第四部颇具人形的新一代异形被它的人类“母亲”设陷阱支离破碎地吸入宇宙,一切又回到原点,片刻间宇宙、世界终于平静了。安静下来一想,这现在看起来倒有一点搞笑的新物种到底从何而来?大脑袋套上小脑袋,大嘴套上小嘴,甚至还有三层嘴的家伙总不会是直接从导演脑袋里蹦出来的吧?于是乎,普罗米修斯来了,他说是他创造的,于是便有了《普罗米修斯》。
希腊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不及万神之王宙斯的绝对权威,不及冥王哈迪斯的阴暗狡黠,不及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冰雪聪明,但他一定是最亲近的,根据希腊神话,他惜牺牲了自己带给人类文明的火种。从此这火光便照亮了人类前进的道路,也使人类彻底区别于蛮荒大自然中的芸芸众生。早期原始人对火的崇拜延续至今,奥林匹亚的圣火每四年得以延续传递,成为人类文明的一个符号。而随着生产力不断的发展,,自然规律越来越多的为人类所掌握,越来越多自然界本不存在的东西被创造出来,人们总不情愿去认为最初的火源于偶然间的一次电闪雷鸣。寻根溯源,文明意味着人类要睁开眼睛看清整个大自然,征服大自然,更要去认识自己,自己从哪里来,自己到哪里去。于是便有了懵懂的最初认识,无论是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还是印度的天神梵天剥夺了人的神性下界为人,抑或是希腊神话传说,凡此种种,总会赋予人类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夹杂着对自然的敬畏和恐惧,一代代的口耳相传下来。渐渐的本来不着边际的故事加入人类对自然的认识和理解,例如:克洛诺斯杀死他的父亲乌拉诺斯取得王位后,虽用尽办法,仍最终被自己的儿子宙斯所取代,这代表着早期人类对于进化的认识;又比如表达人在命运中痛苦挣扎的俄狄浦斯王,最终难逃杀父娶母的悲剧命运。于是,这些现在看来虽显荒诞,但又不无道理的故事,成为了一种精神支柱,统治着人类的早期精神世界,时间久了,故事多了,道理多了,便更加抽象成为了信仰、信条最终成了各派宗教。什么是宗教,什么是信仰,可能很难理解,也很难阐明,但总要发生流血事故的麦加,每年的朝圣者仍络绎不绝、中东什叶派和逊尼派部族教派冲突可以持续到现在、一部本就带有个人娱乐性质的美国电影《默罕默德》招致伊斯兰世界的愤怒可以夺取美国驻利比亚大使的生命和几个国家的示威抗议,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与《异形》相比,《普罗米修斯》不再单纯靠一些面目可憎又略显滑稽的畸形生物继续寻求简单的惊悚,而是以对人类本源的探索和信仰与现实的激烈冲突贯穿全片,而那些第一次来到地球,像普罗米修斯那样牺牲自己,播洒下万物基因的史前人类,在本片里被叫做工程师(engineers)。那么,在万物的基因遵循达尔文老爷爷的进化理论蓬勃发展直到进化成人类以前,谁是基因最初的播撒者?谁是地球上万物设计的工程师?就成了《普罗米修斯》提出的第一个质疑。
终于,在我们可能勉勉强强能活的到的2085年,好事者出现了。人类学家elizabethshaw和charlieholloway发现了这些工程师造访的考古证据,激起了一场由垂垂老矣的实业家peterweyland赞助的大探险,对他们认为工程师所在的家园星球进行调查。weyland工业的执行官meredithvickers和机器人david带领着一个17人任务小组搭乘uscss普罗米修斯号抵达遥远的行星lv-223,在那里他们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锥形建筑,很快,一行人怀着不同的目的走进了命运为他们准备的潘多拉魔盒。就在shaw验证所发现的工程师遗体dna和人类的dna相吻合并先于人类时,不料找到真正造物主,以为可以放下胸前十字架后的欣喜很快被两名探险队员的相继失踪所淹没。而男友charlie的染病,变异后的队友相残,自己也孕育出一个异形怪物,让她不得不相信,工程师们也创造出另外一个可怕的物种,一个足以让人类毁灭的生物武器。偶然间,在搜寻失踪队友时,机器人david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舱室,那里还有一个工程师幸存,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老实业家weyland,冒死也要见上自己的造物主,并坚信一定有延长自己寿命的方法。可讽刺的是,仅剩的工程师们似乎认为人类就像异形生物一样贪婪,于是乎可怜的老weyland死在了自己的造物主——工程师的手里。很快舰长发现他们进入的并不是工程师的家园星球,而仅仅是他们的飞行器,更遭的是苏醒后的工程师正驾驶着这满载着生化武器的舰船驶向地球。为什么工程师要创造我们?为什么在创造我们之后又要毁灭我们?难道仅仅因为charlie和机器人david对话时说的,就因为我们有这个能力吗?这就是人类命运最终的归宿吗?
最富戏剧性和讽刺意味的却是影片的结尾,回想影片的开头,广袤无垠的原始地球上,一位身材健硕,魁梧高大的工程师面对着滔滔急流,喝下强腐蚀性珍珠般稠腻的液体,瓦解了自己的全部基因,融入广袤的大海,在生命的摇篮里创造出最初的形态,给地球以生机。而在结尾,当满载着死亡的工程师舰船驶向地球的时候,当全体人类面临毁灭的时候,uscss普罗米修斯号出来了,它难道仅仅是叫普罗米修斯的一艘普通探险飞船吗?它难道仅仅是为能够见到我们所谓的“造物主”而起的象征性名字吗?此时此刻,这艘飞船就是希腊神话普罗米修斯本身,它代表了虽然每天都要啄去心肝,但也要夜里长出来,好看见第二天黎明的无畏与坚强。而驾驶普罗米修斯号的正是人类自己。
有时候,时常在想,假如有一天真的证实了释迦牟尼没有写过一篇经文,穆罕默德真就像美国影片里那样,希腊神话中的普罗米修斯和圣火没有一点关系,耶稣也只是个骗子,我们还能不能面对自我,我们还能不能面对未来?我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或许生命的伟大,从来就不是因为《普罗米修斯》的片头,而是因为《普罗米修斯》片尾,因为uscss普罗米修斯号,因为驾驶舱的人类自己。莎士比亚说过,玫瑰阿,玫瑰,你的美并不是因为你叫玫瑰而美,而是你本身。信仰之所以为信仰,并非单纯的记录着人类伟大诞生,更激励着人类走出黑暗,洗脱流淌在血液里的原罪,发扬人性的光辉。那些伟大的先知们,不论历史上存不存在,或多或少就是我们自己,我们强大的内心和坚定的信念支撑着人类文明,无论源于何处何人,生命的伟大从诞生开始就注定于她的坚强,找到自己的出路,好好的活下去,而这就是信仰本身,就是普罗米修斯,也就是耶稣等等。就像电影《迷雾mist》的结尾,男主公跪地痛哭,“wearesaved,buttheyweredead.forwhat?forwhat?”
最后,渴望通过“造物者”工程师为自己延长寿命的peterweyland死了,elizabethshaw重新戴上了十字架,代表嗜杀邪恶的异形诞生了,其实它是工程师和人类的基因混合物。